105 写在二十五岁生日后的第 49 天
诸葛 / 2019-08-23
分类: 写在生日的前一晚 / 标签: 写在生日的前一晚 / 字数: 201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麻木，不知不觉间二十五岁生日已经过去了 49 天。我从 2014 年开始，每年生日的前一天晚上都要写一些话送给自己，这个习惯我坚持了五年，今年是第六年，没了。我一直想要对自己好一点，这也是我少有的能对自己好的时候，想到今年连自己都无法对自己好一点了，就有点心疼自己。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发了两个小时的呆，写写删删，终究无法成稿。我给自己的借口是没有时间，其实我自己也清楚，无非是满腹心事无从说起。这次出来已经半年，没有人知道我在逃避，也没有人知道我逃的有多狼狈。我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要逃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安静地独自舔舐伤口。于是这座城市开始变得陌生，这座城市里的人开始变得陌生，我身边的一切也都开始变得陌生。三月四月间，我除了工作，几乎一句话都不说，我几乎忘记了该怎么开口说话。
年初的时候我去青岛，从宾馆到栈桥，走过一个一个的饰品摊子，当我在一个摊子前看到熟悉的贝壳做的小乌龟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那种。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离开的是这样一个从我呱呱坠地到如今年近而立照顾了我二十多年的人。我只是接受不了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大小诸事皆有，而在此之后无论余生多久皆无。
那天，我从青岛火车站一步一步走到五四广场，一边走一边回忆二十多年来的每一件事。青岛这个地方，以后大概是不会再去了。
三月四月，几乎每天上下班都是哭着的。每天出了门就拾起一件小事回味，时而哭时而笑，下班的时候也是如此。中午或晚上休息的时候，无论闭眼几分钟，都要噩梦，醒来后浑身疲惫。那时我才意识到，过往的回忆就像一个巨大牢笼，把我困在其中，动弹不得。我在《画地为牢》中写到：万事生死为界，回忆画地为牢。
我不再有精力去关注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一切都如烟云过眼，既不真切又可有可无，麻木的像一具行尸走肉。三四月，除了工作我极少说话，不用说说话，看别人一眼的力气我都没有。我独来独往，连一个能让我叫一下名字的人都没有。等我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几乎忘了怎么说话。
五月之后，我渐渐开始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落泪，可是依旧麻木，仍旧除了工作几乎和别人少有交际。其实我也非常佩服自己能在人前把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这期间我一次次幻想我再次回到家的画面，越想，回家的勇气就越减少一分，即使如此也是越来越想回家。前些时日和母亲打电话，说小外甥女回去了，我说着说着就要落泪，赶紧扣了电话。我只是想了想小外甥女该有的心情，我就心疼的受不了了，我想要是让我亲眼看到，该会如何难过。
以前出来都是一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现在一周两到三次。我还是会絮絮叨叨和父母聊很多琐碎的小事，父母也会跟我说很多村里的事情，事无巨细，上到婚丧嫁娶下到鸡毛蒜皮，就像我在家时一样，偶尔不小心提起那件事，两人都是很默契的挂断电话。其实，这半年时间里，我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村里的消息，大多是村里谁谁谁又去世了。这让我生出强烈的紧迫感来，我真的很怕，我怕再出现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力。我很着急的想要成长，成长到能够扛起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逃避。
其实相比去年，我的境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身体是在慢慢变好的。只是偶尔从朋友同学那里得到的讯息，又是让我惶恐。这半年来，我收到了一个同学去世的消息，两个兄弟的父亲生病的消息。我真的很惶恐，明明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就已经到了要面对同辈的死别、父辈的病老的年纪？这半年时间我一直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我想不明白，我也没找到能帮我想明白的人。
这又让我想到了去年父亲先后两次住院、手术，照顾父亲的七天里我胖了五斤，我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一天天的变老。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父亲进了手术室，我一个人蹲在手术室门口的无力与孤独。我拿起手机却不知该从谁那里得到安慰和勇气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羡慕谁。但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都会过去的。一切应该都会变好的吧。
从许多年前我就一直对自己说要对自己好一点，也是从许多年前就有很多人让我对自己好一点，但是好像我始终也学不会、做不好。我已经很努力的对每一个人好了，虽然有点对不起自己，但又能如何呢。从我很小时，母亲就说我两条眉毛连在一块，生来心小性弱，万般心事郁结难以排解，近三十年来大小诸事我仍放在心头，算是应了母亲此言。
其实现在的我，一方面希望另一方面又害怕走出我自己用记忆搭建的这个牢笼。我知道我该有新的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可是我又觉得忘掉这样一段近三十年的记忆，无论对谁都太过残忍。我不知道该往哪走，只希望我脚下的，都是我该走的路吧。
写完之后才发现，不怪当初无法下笔，笔下诸般，又何曾有一点是对自己好的了呢？其实这个八月本该回家一趟的，回去看望一下两个兄弟的父亲，去济南见一下老友，也要见一下近两年未见刚从国外回来的星姐的，回去陪一陪父母。然而身在职场，谁能自在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吧。
2019 年 8 月 23 日
农历七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