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实况

55 十七年(6)

诸葛 / 2017-08-29


入学的时候我的成绩不算特别好,在班里排四五名的样子,全校六个班,我根本排不上号。我们班第一名被班主任安排做英语课代表,而我则被安排做学习委员。她很是忿忿不平,放出豪言让我等着,一定要从我手里把学习委员抢回去,她觉得那本就是应该属于她的。第一次月考,我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四,级部主任高兴的不行,亲自跑到我们那又脏又臭的宿舍来替校长传话,说我考的很好,校长很高兴,让我继续努力。而后每次考试我都是班里第一,几乎没有掉出年级前十名,直到初中三年级,重新分班,我才偶尔将第一交还到两个久负盛名的同学手里,在我的印象里,大部分的第一还是我的。

初二的时候多次考得年级第二,那时候出现一个现象:第一你来我往,第二雷打不动,班主任每次拿到成绩单都会长叹一口气,说我是千年老二。虽然有取得第一的能力,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好像真的一次年级第一也没有考过。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怎么关注年级排名,我的年级排名几乎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那时候我和战哥是公认的难兄难弟,考好就一起考好,他第一我第二,或者我第二他第三,考差就一起考差,一个第四一个第五,一个第九一个第十。中考前他在同学录上给我写道:三年了,我们一直是难兄难弟,好就一起好,低就一起低,希望我们中考的时候不要一起低。一语成谶。中考成绩是我们班一个小姑娘帮我查的,她是第一,我是第三。我没想到的是,三年后历史会重演。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刚入学的时候我最差的一门课是语文,作文更是写的一塌糊涂。语文老师是一位极细致的年轻女子,她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好,而且极在乎学生的感受。同时她也是一位极富才情的女子,她会给我们动情的朗读她学生时代的读书笔记,也会把外套束在腰间做裙子,在班上给我们跳舞,她富有理想、追求美好,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感觉。她是这一生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我可能是我们班第一个带手机上学的,那次我定错了闹钟,早上五点半的闹钟定成了下午五点半,手机在语文课上响了,我一激动手机在兜里怎么也掏不出来,就这样闹钟响了一分多种我才把它按死。全班都鸦雀无声,而老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课,课上课下她都没有说过我一句,班主任有次叫我去办公室偶尔说起带手机的事,他也没有批评我,也没禁止我带,不久后我把手机放在家里再没带过。

有次上课我问她:老师,我作文写不好怎么办啊。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斟酌好久说我作文确实有点不好。然后她拿语文成绩最好的英语课代表的作文给我看,拿长得最好看的语文课代表的作文给看,拿学校作文竞赛的优秀作文给我看,然后给我分析我为什么写的不好,哪里写的不好,然后教我做读书笔记,每当我取得进步的时候,她会在班上念我的作文表扬我。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事都是书上才会出现的剧情,而今回忆起来却历历在目在我身边,让我感动不已。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她辞职带着孩子去北京去找她读研的老公去了,之后再没见过。初中二年级开始,我的作文开始有起色,慢慢开始变好,偶尔作文还会得到全校最高分,高中三年我的作文水平也算名列前茅,也参加过很多次杳无音讯的作文竞赛,不过这些她都已经不知道了。她走后我也一直保持写读书笔记的习惯,换了语文老师之后仍旧如此,每天晚自习第一件事就是写读书笔记,高中三年也一直抽时间在写,到了大学里的见字如晤或许也是读书笔记的延续,可是这些她也不会知道了。

我们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是推广素质教育的第一年,不准排名,不准发奖学金,周六周日不准上课,每天只准上七节课,不准上晚自习,增加体育课的数量,音乐课、美术课也不再是徒有其表。那时候每天下午第一节课前十分钟要集体唱歌,每个班都要。我们唱《朋友》,唱《真心英雄》,唱《军中绿花》,唱《隐形的翅膀》,唱《蜗牛》。晚自习除了我们住校的几人,只有一两个家近的同学。那时候晚自习是一天最期待的时刻,我们写完作业就在一起聊天,男男女女在一块叽叽喳喳好不开心,偶尔还会拉执班的老师一块吹牛皮。只是时光已然不再,至今想起仍意犹未尽。

那年我们镇上出了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清华的学生,恰好那年碰到一群清华北大的学生来到这底层农村,来做一项类似于精神扶贫的激励动员工作。那一年我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开口便是普通话的人。那些优秀的清华北大学子留下的普通话我一句也不记得了,让我记忆犹新的只有那个随行的教育局的主任,操着一口流利的新普话在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给我们讲的那个 “成功路上的副产品” 的故事。那一年,已经是好远好远,清华和北大也是好远好远。

2017 年 8 月 2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