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愿所有人被世界温柔以待 4 - 浮生大梦
诸葛 / 2018-01-01
分类: 温柔以待 / 标签: 温柔以待 / 字数: 6587
愿所有人被世界温柔以待
因为害怕把自己弄丢，所以今年我是一个节气一个节气数着过来的。
[青春记忆 \ 五月与芒种.doc]{.underline}
[青春记忆 \ 昨日夏至：给星姐的一封信.doc]{.underline}
今年我过了三个生日：[青春记忆 \ 写在 23 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doc]{.underline}；生日小结；[青春记忆 \ 写在 23 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2）.doc]{.underline}，前半年的事，早已被反反复复讲烂：[青春记忆 \ 写在南下的火车上.doc]{.underline}；[青春记忆 \ 去年今日.doc]{.underline}；余下的事情，应从此处讲起：
2017 年 7 月 6 日，我背着背包，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拎着一双鞋，到了潍坊。从那一刻起，我告别了校园的青葱岁月，真正开始进入到这个社会，成了一家正经企业的正经员工，有些猝不及防。此后的半年我过得迷迷糊糊又麻麻木木，记住的真心不多。
车站有人接站，蛮正式的样子，有免费的矿泉水，我没有领。接送我们的 HR 在车上不停的向我们介绍公司多么多么厉害，为我们许诺和描绘了无数的福利待遇和美好前景，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是我唯一一次坐公司的车不挤，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车到公司的时候确实把我惊艳了一把，一眼望不到边的厂区，住的是专家公寓，厂区里还有那么宽一条街，街边还那么多店，当时我心里想不愧是大公司，真气派。后来我才知道，那条街不是公司的，是潍坊人民的，街旁的店也不是公司的，是潍坊人民的，公司只是在一个叫专家公寓的小区里租了两栋楼，做宿舍。
当天领了报道材料，住进了专家公寓，潍坊的第一顿饭是麻辣烫，此后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店。第二天签合同的时候我才知道，潍坊市最低工资标准只有 1710 元，而加班费就是以此为标准计算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未来的六个月里，我是没有加班费的。不仅没有加班费前三个月 80% 工资，四到六个月 90% 工资，公司管住两年不管吃。月底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潍坊房价翻了一番的缘故，最低工资标准涨了一百块钱，然而，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至少六个月内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六个月的试用期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三个月的培训和后三个月的部门实习。培训有四项内容：团队熔炼、授课培训、各事业群参观学习、轮岗实习。现在想来最怀念的便是团队熔炼和授课培训那一个月，虽然那时候心里依旧很难过，我总是试图用体力活动来麻痹自己，用开心消消乐来麻痹自己，装作很麻木的样子。但是总归不像现在，上午的事情下午忘掉，下午的事情晚上忘掉，晚上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忘掉，是真的很麻木。
相比较而言团队熔炼那会或许是最轻松的，我有幸分在了七连。那时候我懒得去认识任何人，也或许是根本不想去认识任何人，有人跟我说话我就回一句，没人理我我就乐得清闲。那时候所有的事我都懒得参与，只有体力活我冲在前面，抬个东西搬个水什么的，只要我弄的动我就上，劳累使我心思空灵。其他的团队活动，我都是中规中矩，默默打着酱油。
做饭能手大显身手，野营的篝火和烟火，晚会上的情歌，一群人的热热闹闹，在我心里却没有半丝波澜，与我无关。我唯一庆幸的是 “汉诺塔” 游戏我风骚了一把，因此结交了几位红颜知己，是我后半年最成功的一件事。野营完，我弄丢了姐姐送我的观音吊坠，她们说以后有她们守护我，所以尽管母亲一直催我再买一个，我也没有买呢。熔炼结束晚上的聚餐，我没有喝醉，也没有吃饱。那天晚上有雨的，我想出去淋雨，宇哥陪着没好意思；我想找小姑娘说话，小姑娘都很忙。我和宇哥溜回食堂，帮忙打扫完回到宿舍躺下，闭眼，故事翻篇。
无论是潍坊学院的培训、孵化器的培训，还是在富华的培训，都是走着去的，后来莫名其妙的成了连里的抗旗手，负责带头冲锋，冲过红绿灯，走向人生巅峰，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看见红绿灯就想吐。无论是前期的培训还是后期的高管授课，也就那样，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真的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在培训的时候，一群粉丝争我周围的坐有意思，还不如给她们写 “情书” 有意思，现在我还欠着小红一封不少于八百字感情丰富且原创的 “情书”。而她们给我的情书，我也一直留在身边。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早不想干的一个，但肯定是最早的一批。直到老总讲完话我还是没有找到留下来的理由，人力的高管授课最后的提问环节，话筒都不敢传了。最后我选择留下是因为听老板娘讲了公司的发展史，是一群共患难的人。事实证明，张无忌他妈说的很对，女人都是会骗人的，越成功的女人越会。也或许是，我所能接触到的那批人，不是那批人了。培训结束后是考试，是优秀歌尔之翼表彰，是晚会，是聚餐。聚餐那天晚上我是故意早走的，是因为兴趣索然，也因为难过的想哭。酒上头颅意微醺，不对哦，那天晚上没喝酒，依然醉得像条狗，回宿舍躺下，闭眼，故事翻篇。
我一直想把挤班车的画面拍下来给你们看看，我真是想不明白，在现在这样一个上公交车都不会挤得社会，同一个公司的一群人能够如狼似虎的挤来挤去。事业群参观学习前要先去部门报道，呆一段时间，第一天坐班车的时候，我和几个粉丝小姑娘一块，班车一过来，她们往上一凑，一群人猛地挤上来，她们被挤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紧把她们拉回来，等所有人上去再上。那时候的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几个月后的我，会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看见班车就两眼发光的往上挤，而我的粉丝小姑娘恐怕比我身手还矫健。直到五个月后，转正答辩的那一天，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姑娘被挤倒在我面前，我把她扶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我以前不这样。所以那天的转正答辩我想发飙的，可是想到参与答辩的评委级别最高的也没多高，发飙也只是发泄，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我就放弃了。可是答辩的那天领导没头没脑一顿乱怼我，把我搞火，一下子没收住就怼了回去。
有两个舍友和两个粉丝和我分到了同一个部门，第一次部门自我介绍，第一次和领导面对面我就怼了一个项目经理，贼爽。他们问我们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衣食住行各方面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就开始唱高调，说什么公司发展快，有难处，让我们体谅。当时我默默接了一句，我说：领导说的很对，不存在没有问题的公司，所以我看重的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对待问题的态度，我不想我所在的公司对显而易见的问题没态度。事实证明，领导是不能乱怼的，几个月抹不平的伤痕。
八月份，我拿到人生第一笔薪水，我给所有能想到的漂亮小姑娘都发了一个红包。
各事业群参观学习前就在部门呆着，跟师父学习。那时候部门很忙，师父们也都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我们，我们就一直蹲在产线上学习，中壳打码上料那个工位，我和肖肖站那，一看能看一下午，biubiu 的一个接一个，特有意思。后来一周的参观学习，我只听到了两句话：一、我们多厉多厉害，你们部门都是渣渣；二、你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批，没有之一。是的，我们是最差的一批，参观学习的时候是，轮岗实习的时候还是，就连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的时候都是。
参观学习完回到部门继续在产线蹲着，看上料。轮岗实习的日期往后推了又推，直到产线班长看我们都看烦了，骂我也骂烦了，一直问我怎么还不去轮岗。终于轮岗开始了，每个部门都很忙，没多少时间管我们，而且真正对我们上心的也没几个。我们一般就是被丢产线，偶尔有人给我们培训，客户和领导来了我们就躲在会议室。就这样整整混了二十四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两天写一篇总结，一直写到现在。轮岗答辩也是推了又推，一直推到十月份。我们仍旧是，最差的一批。然后，故事翻篇。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这是我第二次引用这句诗。这两个月我收到许多礼物和惊喜：九月份小红送我一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老王 —— 我还是决定叫她老王更符合她的气质 —— 送我一个贼特么烫嘴的水杯；书童学姐送我三瓶老干妈；十月晓璐送我一副钻石画；慧送我一幅皮影。十月，我回了一趟济南，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也很平静。有的人见到了，有的人没见到，我喝酒了，喝不醉，就像毕业生日那次。如果山长水远，那就跨过山水，江湖再见。
九月底回到部门，跟了几个验证，没几天国庆节放假，回家呆了几天，来去匆匆。回来以后，准备轮岗答辩。答辩结束后，正巧赶上部门不忙，作业员全部出去帮工了，我手头的验证也告一段落。于是，响应公司号召，出门招工。十月份，公司出台新政策，一带一招工，每个人分配一个名额，如果招不到人年底考核不给 A 和 B+, 也就是说明年不会有晋升的机会。一时间，潍坊的各大场所：汽车站、火车站等等人流量多的地方，潍坊的大街小巷，全都是公司的员工，每人拿一摞传单，跟发小广告似的，走街串巷的拉人。招工之风，一时间席卷附近各县市。
我出去招了两天工，火车站汽车站的跑，毫无建树。然后回到部门继续搞验证，作业员全调走了，只能自己动手。今年歌尔之翼取消了产线实习，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还是在产线上上了两个月壳子 Dome，只是不用上夜班，不用赶产量而已。十一月底，帮工的作业员回来了，产线要开始正常发样了，我又被调到了一个让我抓狂的新项目。十一月、十二月两个月，部门里各种人事调动，然后又是临近年底的各种人力梳理，我们部门人多的开始被强制调休。然后是，转正答辩。他们都说我们今年的离职率很低，往年这个时候早就走了 80%，而现在还剩接近 80%。所以，这次答辩，我们部门，三分之一的人没过。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存在的。
到此为止，期间还有许多琐屑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了。
那么接下来说点不一样的。
虽然从一开始就从心底拒绝认识任何人，但还是认识了很多人。很多很好的人，宿舍这一群人就不多说了，部门里认识的几个人也不多说了，男人之间的感情真要说出来，还真瘆得慌。要说的是身边这几个小姑娘，除了下班凑到一块吃饭，我们一块正儿八经的吃过三次饭。第一次吃的烧烤，就在公司门口，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地每个人就聊到了过去，过去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过往和痛苦。我很开心也很害怕，甫一接触就让我知道这么多是对我多么深的信任，但是同时这又是多么沉的负担。我之所以不想认识新朋友，很大程度上是不想知道别人的过往，于我而言，既然知道了，我就有责任负责。
所以，无论我怎么和别人吹牛逼也好，我很少问及别人的私事。过往的经历告诉我，不是所有的负担我都担的起。第二次吃的烤肉自助，吃完饭逛商场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带六个妹子出去吃饭是多长面，同时看到商场里那些动辄几千的衣服才发现，我连她们其中的一个都养不活。第三次是小红的生日，吃的鱼。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不只是她们，和我相识的人很容易就走进了乍见之欢，可是就是不知有多少人能够久处不厌。
我一直不明白，小雪那么一个老司机，为什么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不开心，然后第一时间安慰我。你很难找到一个一直站在你身后的人，我很庆幸这就是一个，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她，只是每次来大姨妈都要和我分享，这就有点过分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到最后连自己都会忘了自己真正的样子，和晓楠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是每当她知道我不开心，就会给我挂个电话，在我面前她一直没变。慧是那种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又心细如发的人，所以她给的感动总是猝不及防。小红是陪我最多的人，我在小广场喝酒的时候她来陪过我，她劝我少喝酒，她带我去过夜市、去过古德、去过凯德、去吃过火锅、也去喝过咖啡逗过猫，少有人陪你一世，但至少时时有人陪你。除了她们还有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晓璐、璇璇、肖肖和媛玲，感谢她们。我只有两个群没有屏蔽，打游戏的时候也不屏蔽，有一个就是和我粉丝的群。
古人说红颜祸水，诚不欺我，只是这样的祸水，照着漂亮的再来几个也不过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我这副尊容，有时候丑的我自己都不想看，为什么从小学开始就一直遭人误会，而今工作了仍是。因为我有八个粉丝，所以我几乎 “得罪” 了全连一半的男生。那时候我们小办公室十一个人，两个舍友、两个粉丝、两个喜欢我粉丝的人，一半以上的人和我有纠缠，那段时间，我在办公室里呆的很尴尬。后来，我默默的罗列了一下我的粉丝以及貌似和我粉丝有纠葛的人，罗列完吓了我一大跳，不知不觉竟和全连近半数的人扯在了一块。幸亏我光棍的很，从来没想着交多少朋友在这里，所以他们爱咋咋。后来，我跟龙哥去潍坊学院吃香锅喝酒看漂亮妹子的时候，我不禁向他感叹，做人帅到我这个地步，真心挺累的。
然而后来，我慢慢熬走了身边所有人。
刚开始，六个粉丝四个舍友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占一张最长的大桌子都坐不下。最先是小红，起床起不来改坐七点十分的车，紧接着晓楠调到了 HR，再后来肖肖有了男朋友，再再后来天冷了，飞哥、慧、璇璇、媛玲改坐七点十分的班车，起哥和鸟哥坚持了几天也改坐七点十分的车，再后来凯哥调夜班，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后来凯哥调回原部门，那么一群人，就剩我和凯哥了。凯哥有次提议改坐七点十分，我没说话，就这样我们还是六点四十。现在我们吃饭还是占一张大桌子，在老地方，我怕有一天你们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我，所以我不敢离开太远。部门里十一个新人辞了两个了，宿舍九个人走了三个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但我会尽量往后走。
其实不是的，我可能病了，一种你想不到也不会相信的病 —— 社交恐惧症。
你可能会说，无论全世界谁得这种病，我也不会得。我也是近来才意识到的，这半年来从开始拒绝认识新朋友，到现在害怕认识新朋友，再到几乎断绝了和老朋友的联系，即使是星姐和书童学姐。每天更新的只有群消息，我已经接近半年没有打开过订阅的公众号，也已经接近四个月没有主动去找人闲聊。我不知道是旧伤未愈，还是这六个月经历了什么。我开始与人交语不交心，平时大家一块怎么吹牛逼都行，下班了一块吃个饭？不好意思，有点不习惯。
直到现在慢慢发展到单独和比较熟悉的人一块出去玩都会狂躁不安，只有人多了，我可以随时藏起来了，才会稍稍心安。现在除了上班工作，我就把时间放进书里，放进游戏里，避免和人接触和说话。或许社交恐惧的人总会伴随着自闭和自我否定。这半年里，我忘记了怎样来经营和朋友之间的友谊，除了有次找慧陪我给外甥女买礼物最终也未能成行外，我再没有主动约过任何人，都是她们主动找我玩，偶尔我也会借事推脱。不知道是旧伤未愈还是我从来就不会主动经营友谊，我已经不记得，这辈子有主动约过别人去干什么。
因为害怕失去，我已经开始病态到拒绝得到一切，是那种即使能得到也不要。我开始连对老朋友都患得患失，给老朋友发条信息有时候要踌躇三到五天、打一万遍腹稿，现在如果我能坚持和你聊天十分钟以上说明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如果我能秒回你信息也是如此，而如果我会主动给你发信息说明我真的思念和记挂你。对不起，我病了。我感觉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已经分离了四个月之久，二者不在同一个频道，灵魂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身体也触摸不到灵魂，所以眼前的一切，半年里的这一切，在我眼里都好虚幻。没有人能够体会我这些天的感受，就像我也不能体会你，现在更不敢接近你。
这半年我还做了什么呢？我把过往十七年的求学经历打了个结，写了几十篇回忆，我把见字如晤搬到了公众号，我还要为你读一首诗，我还为你搭了一个树洞。但是树洞里从来就没有过人，为你读的诗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我的字也见不到那么多你。公众号粉丝从二十几个涨到了九十多个，公众号的阅读量从七八个涨到了十几个，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就像公众号的描述，孤独者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好了，今年就到此为止，我们明年再见。
题外话：
那天我坐在产线上发呆，脑海里突然就冒出《祝你一路顺风》的歌词，然后歌词就一遍一遍的来回响起，我想起了送老潘走的那天早上，我们把他送上机场大巴，唱的就是这首《祝你一路顺风》，我知道那天他在车上哭了，可是我连鼻子都没酸。总是后知后觉，那天再回想起这个画面，眼泪在眼眶了打了几个转，流进嘴里，流进肚子里。我想起临行前送给他的那首诗《临别赠老潘》：
[青春记忆 \ 临别赠老潘.doc]{.underline}
南人多重义，情性几乖张。
唯嗜杯中物，好歌醉后狂。
能教离恨短，难解别绪长。
我有一壶酒，送君归故乡。
后来我想起，毕业太匆忙。我竟然没来得及为老潘老宋他们留下一些文字，同时也没来的及为我的大学做个总结，写个怀念。然而我还是听不得我们学校的校歌。
2018.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