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写在 24 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还有一会我就要整整活过二十四年了，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唉，其实如果我不说，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笨。

在我出生之前父母可能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母亲问父亲：”咱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父亲说：”男孩吧，让男孩给养老没那么心疼。”

母亲说：”男孩太闹腾了，太操心了。”

父亲说：”没事，咱给他生笨一点，好糊弄，糊弄住就不闹腾了。”

小时候我以为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主的，我总爱问这个是谁家的，那个是谁家的，把父母问烦了就跟我说是我们家的。我从小就以为南河路口那段河是我们家的，小时候跟谁打了架，我就宣布以后不许他们去那边玩，因为那是我家的。当然，不会有人听我的，他们往往冷笑一声来嘲笑我的无知。

我家麦场边上有颗毛球树，父亲说是我家的。那年树上搭了一窝鸟，被我们发现之后就变成了我们 “团伙” 的公共财产。有天实在无聊不知道去哪玩了，我就跟成哥说，咱去看看那窝鸟快行了没，行了咱就给它摸了，咱留着自己要。唉，那时候年轻，不懂得隔墙有耳，被其他人听去了，然后我就变成了试图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叛徒。我解释说，树是我家的；他们白了我一眼说，树是野生的。

成了 “叛徒” 之后就没人跟我说话，更没人和我玩。我有心讨好他们，但是又不敢，我就将我所有不舍得吃的饼干和不舍得玩的玩具都带在身上，他们玩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着，随时等着他们对我有一点宽恕，我好将我的所有献上。他们看我站在旁边就换一个地方去玩，我不敢跟上也不敢离开，只能呆呆的等在原地。

我从小就不会讨好人，长大还是，如果我想讨好谁了，我就带着我的全世界守在她身边，等着她一句话我和我的世界就都是她的，但是如果她不说，明知道是她需要的，我也不敢主动奉上。如果她离开了，没有允许我也不敢跟上，我也不会离开，只好一直默默等在原地。

幼儿园有次美术课，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颗白菜和一颗萝卜，让我们比着画。真的，我一直不能原谅我的绘图天赋，一整节课我画了擦，擦了画，放学我也没画完。回家里没有原图可以比照，我就更画不出了，然后我就哭，父亲被逼的没办法了就给我画了一棵白菜和萝卜让我比着。嗯，白菜和老师画的差不多，但是萝卜比老师画的瘦多了，我说萝卜不对，父亲说他画的是胡萝卜，我想既然这样，还是胡萝卜更好看一点。

有一年成哥不知道是从学校里还是电视上学了一句话，然后他要和我分道扬镳，他说，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问我是要走阳关道还是过独木桥；我就问他是独木桥好还是阳关道好；他说阳关道好；我说那我走阳关道。过了一会他又说，好人才走独木桥；我说，那我走独木桥。再过一会他又说阳关道有钱的人、大官才会走，我又抢回阳关道。如此反复，我们从家里一直走到山脚下，我也还没有决定到底是走阳关道还是独木桥。

我从小就对称呼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见到一个人我总要先问父母按照辈分我应该尊称对方什么。平时走在街上碰到总要先尊一声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再说话，但凡有一次不是我先主动称呼，我就觉得是我失礼了。

按照辈分隔壁邻居应是我的哥哥，他两个儿子经常来我家玩，我就问母亲应该叫他们什么，我妈说是大侄和二侄。天地良心，我一直觉得大侄和二侄是尊称是长辈，因为他们两个年龄比我大多了。所以他们一来我家，我就很高兴的迎上去开门，还主动叫大侄、二侄。嗯，后来他们就不怎么来我家了。

我小时候学数数还是学的很快的，我很小就能一口气数到九，但是一直数不到十。因为十和屎同音，所以数到十的时候我不说十，而是说 “啊”，表示脏和恶心的意思。所以，我大概是去了幼儿园才学会数十的吧。

马上就要二十四岁了，我还有一项最基本的技能没有掌握，那就是说谎。我从小就不会说谎，每当要说谎的时候就心慌脸红，然后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借口和谎话都想不到，所以这么些年，要不我就不说话，要不我就说实话。说谎是不可能学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

我不仅不会说谎，而且很容易相信别人，而且基本上不论别人说什么我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相信。我有一个习惯是，如果心里相信的事情，嘴上非要问一个真假，心里不相信的事情，反而会只字不提。

所以大多数的被骗，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比如说一百块的面膜、济南车站三番五次的要钱、青岛那对夫妇要钱吃饭，每次心甘情愿被他们骗得时候，心里还会冒出一句：他们也不容易。你们可能不信，即使是骗子给我发信息聊天，我都会耐心的回复。虽然我会心甘情愿被骗，但是不是喜欢被骗，尤其是朋友。

我一直忘不掉的是去青岛培训的那个晚上，我把钱包里所有的零钱掏给了一个乞讨的老奶奶，并陪她坐了一会。彼时她在那絮絮的说着自己的身世，我在那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后事，那些我以为没有听到的话，原来字字入耳。

越是笨的人越是会认死理，越是倔，我是更甚。从初中到大学，每次考前复习我都是要把课本从头到尾看一遍，一字一句的。大学有很多科目都是有题库或者划过重点的，但是我还是要把课本从头到尾看一遍，往往都是看完一次课本就没时间再看题库，但是幸而大学未曾有过挂科。我学习的时候只喜欢记那些最简单的道理和最基本的公式，需要什么的时候再自己去推理证明，这种方法高三以后就不好用了，因为有太多东西，推不动。

这些年我出去玩，无论住在哪里，第二天走的时候我都习惯把房间收拾好再离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唯一一个住宾馆退房前还要收拾床铺叠被子的人，但凡有一次我不叠被子，那我肯定是把它当家了。所以，我在外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宿舍，还是租的房子里，我都是每天叠被子。

那年暑假学车练科三的时候，中午吃过午饭有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几个小时我都是蹲在路边、坐在公园里，双手一抱腿就能睡着。无论天再热还是刮风下雨。我之所以不去超市、移动营业厅、银行吹空调，是因为我不买东西也不办业务。

我租到房子的前三天基本上没有出门，我呆在房间里从早到晚听合租舍友的声音。我基本上用了三天时间，大体听清楚了舍友们的作息时间，然后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尽量和他们错开，以免给他们造成影响。事实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我住了接近一个月还一个舍友都没见过。

有次舍友带饭回房间吃，我一回去就闻到了浓重的韭菜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带烤冷面回去吃，每次都是买完烤冷面，蹲在路边吃完再上楼。在济南住了两个多月，活动范围只有学校和住的地方，学校北门吃饭的地方很多，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天只要出去吃饭，我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所以，我这个人还是很无趣的，跟我在一块肯定特别无聊。

有次和粉丝们一块出去吃自助，我看到有泡芙就多拿了一些，她们问我怎么拿这么多泡芙。我说，你们不是很喜欢吃泡芙嘛，还经常为了买食堂的泡芙提前下班。她们说，柱哥啊，有这么好吃的蛋糕，谁还会去吃泡芙啊。过了一会我兴冲冲的拿回一大块蛋糕，她们说，柱哥啊，那么多好吃的蛋糕，你偏偏拿一个最便宜的。

嗯，笨是种病，无药可救的那种。

农历六月初二

2018.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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