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睡前树洞：同道是何人
诸葛 / 2021-11-08
分类: 睡前树洞 / 标签: 睡前树洞 / 字数: 2454
天上有雪纷纷落，落尽人间不成歌。
睡前树洞，第二百零八夜。
五天后便四年整了。
我们还是没能在大雪天相见。
我从一个月前开始打腹稿准备今天的推送，想一句忘一句，今日提笔便一句也记不得了，念头散乱无法收摄，所以起止随意，或不成文，还望各位担待。
刚毕业那会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总觉得时间还多，一切都来得及也不着急，有意气用事也有年轻气盛，四五年来，离职复离职，辗转各地，说来惭愧，一事无成。如此来说，并非后悔，今日之我总归要感谢过去种种之我方有今日，不是说别的选择不好，只是但凡有任何别的选择都不会有当下之我，以及当下念头的生灭。或许两者的区别只在于更早的放弃追求，还是更晚的摆脱贫困。道理再好，逃不脱一个心有不甘，再心有不甘也斩不断因果牵连。我们很多人都要在 “我想成为的我” 和 “别人想我成为的我” 之间做抉择。
我只是觉得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事情来不及恐怕也等不到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的念头开始变得杂乱，支离破碎又毫无头绪，就像一团一团的乱麻。许多想说的话，久了，就忘了；许多想见的人，久了，就忘了。写长文与大家分享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有人以取关为要挟催更，我也是写不出东西了。
我想了很久，写推送和发朋友圈很相似：以前喜欢发朋友圈，大概是想告诉别人，门没关，人也在；后来不知不觉发的少了，可能是因为知道没人来，自己也偶尔不在。我们都会变得越来越不想说话，圈子变得越来越小，忘掉的人越来越多。不是以前重要的人在我们心里不重要了，而是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以第四年的睡前树洞，都是自说自话，已是失其本意，所幸对镜自照，偶见得失。当年我写下 “睡前树洞” 四个字时念头里的人，也只是在念头里了。
前些日子与同事吃火锅，听到一段十分熟悉的旋律，想了许久才想起是《寂寞沙洲冷》，老潘在宿舍放了四年的一首歌。不止四年的，毕业四年后，在开车去青海湖的路上我才发现，老潘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歌单还是四年前的歌单。八年，就好像是昨天。有些人，一辈子只能认识一次，有些人，认识了就是一辈子。后者，终归是少的。
这些年我认识过许多人，有些人还记得，更多的人忘了。但是像老潘这般能让我跨越千里去相见，并能坐在机场大厅的地上交流几个小时相同想法的人终归不多，能让我喝过酒后稍稍絮叨两句志向的更少。人世间的相识，多的是擦肩而过，少的是风雨同行，若有同道，更是可遇不可求。人间风雨有人同行，却无人同道，所以我总觉得孤独。
我们不必苛求每个朋友都是自己。能相逢是命运，能同行是缘分，能同道便同道。如此想来，几年前与菲哥、媛媛的那次相会才是最令人怀念，人间无期三两会，彼此无欲亦无求，有的只是清风皓月、美景无双，这已经是人间顶好的相识与重逢。
我的朋友当真不算少的。学校里、毕业后，各种各样的因缘际会，认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幸与其中一些做过朋友。许多相识是命运使然，许多走散也是悄无声息，有一直在的，也有回头再来的。我本就是一个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去刻意经营人际关系的人。所以一切也不值得遗憾的。
除了收摄不住的念头，我的行为也越来越难以自律。这些时日以来，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天、一周、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终究还只是一个习惯被裹挟前行的人，身边的人越优秀，我也才能走得更远。当我身边连个同行的人都没有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已经许久，都只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时候，生活对我来说就真的只是活着了。我渴望群居带来的安全感，又会讨厌纷杂观念带来的吵闹，转而让我渴望独处的清静。可我终究是没办法一直一个人的，就像我过得不太轻松的那些日子里，我会一遍一遍的念着身边人的名字，我不是想与他们说话，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还在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什么，那段时间里，我与诸人、行诸处、论诸事、做诸想，等我如今稍稍想明白自己想做的是什么的时候，反而恐于见人论事了。我已经许久没有去找龙哥吃喝了，真的挺想龙嫂的。
这一年多里，许多人给我介绍过许多个对象，也有过相亲，但是聊过三次天的都没有，着实是辜负诸位的好心，也对不住每一位被介绍给我的姑娘。在我大概想清楚我割舍不下的、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我曾听《新娘阿花》落泪，会想着娶一个温柔的姑娘就是一辈子了。等我想清楚这些，反而一句歌词都听不进去了。一想到连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我都没法去与诉说想做的是什么，我就会比最难过的时候还要更难过一点。我就想等一等啊，再等一等，总会遇到一个同道中人的吧。
可我终究不是刚毕业时二十三四的自己了。如果成为不了 “我想成为的我”，我就要抓紧时间去努力成为 “别人想我成为的我” 了。
我不是很喜欢如今这个世道的，人世间最大的绝望不是对这个世道失望，而是对无能为力的自己失望。我不是不喜欢名利，我也羡慕有钱的人，也羡慕年轻有为的人，但是我总觉得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我就该为这个世道做点什么的，名和利都可以先放一放的。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说。如今这个世道怎么就变得善念比恶念更让人难以启齿了，如今这人怎么就笑贫笑娼笑一切了。
高中的时候有个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问我：真达到那闲庭信步的境界了？大学的时候有个学妹质问我：真拿自己当君子了，还是真觉得自己能成为君子了，想那么多做什么？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成为不了很好的人，但是这不能是我们不想要去成为一个很好的人甚至想成为一个不太好的人的理由。
我从来都是一个心思极重、心路极窄、心气极低的人，所以总是想的越多便越累，直到身心疲惫到憔悴，但是又忍不住会有种种思虑。我每天都会白日做梦，想遇到一个贵人带我稍稍走两步也好，却找不到方向也提不起力气自己去做些什么。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一事无成，满身风雨。
睡前树洞，第四年。
我不能陪每一个人好好的，希望每个人都有人陪着好好的。每个人都会离开，我尽量做最后一个。
何人同道，当归且归。
202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