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今夜，对这个世界最绝望
诸葛 / 2021-11-21
分类: 既往不咎 / 标签: 既往不咎 / 字数: 2714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道理，只是越来越少的人喜欢讲，也越来越少的人喜欢听。
这一周我过得十分煎熬。从愤慨到平静、从自问到问人、从否定别人到否定自己、从不知所措到犹豫不决再到下定决心。我从来没有过这么难过和煎熬。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所做，可能到头来在别人眼里都是一场笑话，甚至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我也常在心里问自己值不值，后来我明白了，不值不等于不对，不等于不该去做，总要有人去做些什么的。
11 月 15 日周一公司晨会，领导要求每周必须加满 8 小时的班，少加一小时，罚款 20 元。这一周的时间我都在想、在看。我在想这件事的性质、我想要的结果、我应该做出的行动、我将要付出的代价；我在看领导的反应、同事的反应、旁观者的反应、我自己的反应。实际上想的越多、看的越多，我就对这个世道越失望、对人心越失望、对自己越失望。
这种做法无疑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现行法律的，也是不合情理的。我收到了一些建议，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痛骂公司无良，劝我忍气吞声的；劝我辞职、一走了之的；劝我申请劳动仲裁，用法律保护自己的。若是前几年的我，只是为了自己，大概会一气之下，当日离职；若是几年后的我，多是为了家人，大概会忍气吞声，劝自己也没什么。即使现在要选择最后一条路，我也想先问自己一下在这之后呢？
我想了很久才想清楚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想让公司知道他们的做法是不合法、不合情、不合理的，是错的，我想让他们承认并停止这种错误的做法，同时要给出一定的补偿和道歉。我想让同事知道公司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任何形式的妥协、纵容和迎合都是对这种错误的肯定，都将在未来化为更大的苦果，我想让同事们敢于去否定和反抗，而不是一味的忍气吞声。我想让旁观者知道，我们应该也能够，用合理的方式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所以我觉得，即使我选择了第三种做法，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政府给予公司可有可无的处罚，甚至连这都没有。没有人会知错，更没人认错，也不会改错。除了我，人与人心，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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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气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绝望、心累又无力。与此同时，那些我不计后果也要为之说一句话的人，也有人反过来劝我 “不要太固执”” 差不多就行了 ““忍了吧”，诸如这些虽是好心，却差点让我直接崩溃。
我只能回过头来看一下其他人。施害者觉得理所应当、受害者觉得无可奈何、旁观者觉得无可厚非，这让我无以复加的愤怒。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比 “坏” 更让人糟心的是 “蠢”，比 “蠢” 更让人糟心的是 “好心办坏事”。
当我听到了更多的受害者的 “无可奈何” 和旁观者的 “无可厚非” 的时候，我竟然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小题大做了，是不是错的是我，这种错觉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竟然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我甚至害怕，如果公司受到法律的惩罚，便可以以受害者的姿态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所做是对的。更可能有那爱捣糨糊的 “好人” 再站出来还公司一个 “公道”，给我戴上小题大做、哗众取宠、忘恩负义的帽子。每想到此处，我都要害怕人心的不可捉摸，又要愤慨的想奋起双拳，锤破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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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应该太过苛求好人，也不该太过包容坏人。但是，事若关己苛求好人不太好，事不关己包容坏人不太坏，却都是我们最喜欢、最容易、最常做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大多数的人都想不明白，规则也好法律也罢，实际上更多时候是在维护弱者的权利的。如果连弱者自身都不去维护这些规则，反而要以践踏规则来自欺欺人是强者，那么当暴虐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每一拳都夹有你自己的几分力气，难道我们只能到那时候再去怨恨天道不公？
不该如此的，不该即使选择最好的方式，也得不到这么一个简单的结果的。我一直想到现在，也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甚至会日甚一日的觉得我是错的，日甚一日的想，要不就算了吧，日甚一日的觉得吾道孤矣，甚至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好的。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吗？我们读书学道理这么多年，只是用书上的知识、学到的道理来教自己如何明哲保身、如何不立危墙、如何打不过就加入他们吗？难道我们只能在挨打的时候求别人少打两下，甚至打了左脸递上右脸，而不是问一句凭什么挨打，能不能不挨打，能不能打回去。
我辈读书人，即使不谈风骨气节，难道只能用 “不在乎” 三个字来骗自己了吗？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也想不清楚该怎么做，但我觉得我总要做些什么的。有人为万世开太平，不是为了太平人世人人沉默，不敢说也不知怎么去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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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无论我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只要带有反抗的意味，我就要承担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 —— 离开这家公司，甚至离开这个行业。与此同时，我也要承受这个结果带来的种种压力，物质的和精神的。所以除了焦虑、失望、心累、心寒，我更多的心理压力还是来自于对父母的愧疚。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他们也可能是 “无可奈何”” 无可厚非 ““无所谓” 中的一个，即使他们能够理解我，也不是我可以让他们担心的理由啊。他们会担心我快三十了还没个稳定的工作，他们会担心别人因为我又换工作而觉得我不稳重和无能，他们会担心很多。所有当事人和旁观者的不在乎带来的心寒，也比不上让父母担心带来的愧疚。这种愧疚和我要坚持的正确把我夹在中间碾磨，经常让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好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来承受这些？为什么做一件正确的事要付出的代价远远多于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为什么坏人犯了错侵犯了我们的权益，我们想要反抗一下的时候要付出和承受的反而要比忍气吞声更多？为什么我们的权益受到了侵害我们最先想到的不是政府可以帮我们，而是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甚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个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我也远远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啊，为什么要这么难呢？
总要有人为这个世道做点什么，为这个世道说点什么的，即使我这一拳打到了空处，不仅不能伤敌，还可能因为用力不慎摔个跟头，对方依旧不知错、不认错、不改错，甚至回过头来给我一道看傻子似的怜悯目光，即使没有人听得到、没有人看得到、没有人觉得是对的。
沉默和逆来顺受是对不公最大的纵容，也是对公平最大的践踏，逃避次之。
很多时候让人感到绝望的都不是对手，而是队友。
周六见强子说起此事，我问他这次是不是又要劝我 “快走两步”，他说：不用，如今我们的选择多了。其实对我来说，选择从来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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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