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活着7
诸葛 / 2024-01-15
分类: 既往不咎 / 标签: 既往不咎 / 字数: 1548
你有没有想过，等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模样？但是好像无论怎么想象，都不够具体。最近几天回了几趟家，越发对“老”有所体会了。
我们可能会被这个世界遗忘。
母亲因病住院需要手术，术前我带父母出去吃饭，我有意想让父母尝试一些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便带他们去吃了麻辣烫。看着父母小心翼翼、笨拙又惊奇的样子，想吃小料又不知如何取用，一根牙签要折断两个人用，想要交流又怕别人听见，小声说话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刻意……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对于父母来说，好像有点陌生。
我并不觉得可笑、可怜或者可悲，而是觉得又找到了一件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像小时候父母带着我认识这个世界一样，像我曾经自己摸索着认识这个世界一样，我要带着父母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或者给他们提供一个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机会。我甚至想到，等他们来城里给我看孩子的时候，孩子和老人一块认识这个世界，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父母一直在村里活动，极少外出和在外消费，已经对外边的物价不太了解。那日父亲跟我说，母亲一整天都在算计两个人吃饭花了多少钱，“早饭5块，午饭14块，晚饭18块”，算完母亲心疼的第二天要只吃馒头和咸菜。但是如果在济南，大概我一顿的饭钱就能抵得上他们两个吃一天了。原来，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已经这么陌生。
母亲的手术很顺利，各项病理检查结果也都是良性的，父母都舒了一口气。母亲很胆小，术前血压飙到了170，但是身体很好，术后恢复很快，出手术室三个小时后说话就与平常无异了。术后母亲跟我说，她总在想，如果真是什么不好的病该怎么办。我很难描述那种听到那么胆小的母亲，将不好的病放在自己身上，说的那么坦然时的心情。
是不是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到被这个世界遗忘，不被这个世界在乎、关注和理解，仿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多余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该努力的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还是回到自己世界？
我们可能会被自己的身体遗忘。
元旦假期去姥姥家的时候，得知姥姥前一天晚上摔倒了，她说她倒在了堂屋的地板上，自己站不起来，喊了许久才喊醒耳聋的姥爷，将她扶起。后来才知道她是在庭院里蹲着喂狗的时候被狗子绊倒，加上冬天穿的厚，笨重些，就站不起来了，喊我姥爷我姥爷听不见，然后就一点一点爬到了屋内，喊醒了姥爷，才站了起来。 我想象不出，当姥姥从庭院一点点爬进屋里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绝望？害怕？痛苦？还是难过？我想象不出，如果有一天，是我，从庭院一点点爬到屋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到被自己的身体遗忘，不知道怎么站立、行走甚至是说话。那么，当那一天来临时，我们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世界呢？是遗憾还是解脱？
我们也可能会忘掉自己。
表哥的奶奶比我姥姥年纪还大，得八九十岁了，神志偶尔会变得不太清醒，也不太认识人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会自言自语，也会与别人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没人看着还会乱跑。
有时候大家忙起来，就要把她一个人关在屋里，她就扒着窗户对外说话。她说她被关在监狱里了，让别人来救她，甚至偶尔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儿媳。那个时候她还能不能感受到而且理解自己情绪呢？
是不是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到把自己也遗忘，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哪里，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开心、难过还是害怕。如果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了，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如果，我不能记得自己，那是否还会记得你？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图什么？
如果说有生皆苦，我们又何苦生此世间，说什么人身难得。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其实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我能感受到快乐，但也不是非快乐不可。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活着图个什么，但我也仍旧在努力地活着。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恚、五蕴炽盛，人间八苦，近年来已多有体会了。惟愿来世，不再来世。
2024年1月15日